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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13)(2 / 2)


  景渊还从未见过母亲这样生气,连忙上前劝道:小五,走,去三哥那里把饭吃了。说着,他从红姨娘手中接过了晚膳,给红姨娘递了个眼色,娘,我带小五去吃饭,你放心,我保证,一粒米都不会剩下。

  嗯。红姨娘略微舒了一口气。

  景渊一手勾着景岚,一手端着晚膳,带着她快步走远。

  红姨娘摇头长叹,侧脸对着远处的丫鬟道:把小四唤来祠堂。

  是。丫鬟福身一拜便退下了。

  祸是谁闯的,便由谁担。

  这担子该是谁的,便也该谁担。

  天经地义。

  景渊带着景岚走了一段路,景岚突然停了下来,三哥,谢谢你。

  自家兄弟,有什么好谢的?景渊微笑看她,觉得景岚从幽幽岛回来之后,眉眼间的阴郁之色更浓了,不由得劝慰道,别怕,有哥哥们在,小五你一定可以当好这个家主的。

  有的事,家主是做不得的。景岚一脸凝重。

  景渊惑然,有什么是做不得的?

  比如,离开海城。景岚说得认真,有些疑惑她必须亲自弄个明白。想到这里,她不禁紧了紧手中的惊月。

  景渊倒抽一口凉气,好端端的为何要离开海城?

  景岚张了张口,却不知该从哪里说起。这个时候她说什么,三哥只会更不放心。景岚只得忍下那些话,强然笑笑,只是比如罢了。

  景渊总觉得小五不像平日的小五,他也开始担心她了,小五,今日之事,不是你的错。

  那又是谁的错呢?景岚这句话没有说出口,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错在了哪里?明知道魏谏白可能还在崖上窥视,却还跟着四哥一起胡闹。明知道出了海城不安全,还偏偏出了景氏的海域,去了幽幽岛。

  小五景渊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。

  我去看看她。景岚忽然低声道。

  四哥么?景渊故意提了另外个人。

  景岚抬眼看了看他,她欲言又止,当面无法唤她嫂嫂,背着她也没办法唤出嫂嫂两个字。

  在心中那些疑惑没有弄明白前,景岚还是没办法完全相信她,把她当真正的嫂嫂。

  景渊沉声提醒:她救了你,是真的用命救了你。景渊想到他看见一盆一盆染红的热水被端出来,就觉得心有余悸,她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姑娘,别太苛责她了。他不敢再提长兄的死,生怕又戳到景岚的痛处,你应该待她好点。

  不管是让九泉之下的大哥安心,还是对待一个救命恩人,景岚于情于理都不该再这般讨厌柳溪。

  景岚的心口伤处忽地一阵微痛,她还记得柳溪揪住她的衣襟,一字一句说的那些话。

  小五?景渊看见景岚有些失神,轻唤了一声。

  景岚回过神来,只微点了一下头,看了一眼景渊端着的晚膳,我晚些去三哥那里吃掉,不会让三哥被红姨骂的。

  好,三哥等你。景渊释然轻笑。

  景岚也点了下头,握着惊月往柳溪的小院去了。

  景岚刚踏入小院,便瞧见海先生提着药箱走出了房间,将房门轻轻合上了。

  他捻须摇摇头,站在门前,并不急着离开。

  海先生。景岚走了过去。

  海先生恭敬地对着景岚一拜,少主。说完,他关切地看了看景岚的脸色,温声问道,少主的伤口可上了药?

  嗯。景岚点了下头,她心口那点伤口,不过半个指节大小,只是皮肉伤罢了。她正色看着海先生,她怎么样?

  危险。海先生如实回答。

  景岚蹙眉,三哥不是说,她捡回了一条命么?

  海先生又摇了摇头,今日捡回了一条命,不代表她可以捱过这几日。

  为何?景岚惑声问道。

  海先生望了一眼远处,少主,借一步说话。

  景岚点头,跟着海先生走远了些。

  她本身就有内伤,背上也有旧伤。海先生万万没想到,柳溪竟像个没事人一样地,安静地给景铎守灵七日,又拼了命的一个人去幽幽岛救人。

  旧伤?景岚更是疑惑。

  她与柳溪交手多次,柳溪半点伤态都看不出来。

  倘若她一直在强撑,那未免对自己太过残忍了些。

  大少夫人背上有伤,她还受过一掌很重的重击。海先生回想他剪开柳溪的背裳时,看见她背上的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,他是那般震撼。

  染了鲜血的背脊上,隐约可以看见一团模糊的刺青,那是西山柳氏的徽记,一个柳字被猩红色的曼珠沙华包拢在里面。

  海先生见过西山柳氏的徽记,所以即便是刺青已经模糊了,他还是知道那是什么图案。

  所谓模糊,也不是用什么药水洗过才这样的,更像是被什么利刃擦皮掠过,活生生地削走了一块。

  刺青之下,还有一个尚未散去的青紫掌印。

  看掌印大小,像是个成年汉子的手掌。

  海先生那时候的迟疑,让强撑着一口气,只想求活的柳溪侧脸看了他一眼。

  柳溪已没有力气说任何话,可海先生知道她的眸光是什么意思。

  想活,她不想死。

  那是一种对生的深切渴望。

  海某,尽力而为。

  海先生当时能给她的承诺,只有这样一句。寿数天定,即便是精通岐黄之术的他,有时候也无能为力。

  止血,缝伤,上药,运功疗治内伤,内服吊气丹药。

  海先生已经做了所有他能做的事,剩下的只能看柳溪是否有这样的造化,闯过这几日的生死关。

  此时,海先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,补充道:伤口并不是今日的新伤,看伤口恢复的情况,大概是数月前受的,恢复得很不好。那一掌重创,几伤脏腑。放眼天下,有这等内功修为者,屈指可数。那人下手实在是狠毒,只怕是想让她立毙当下。略微一顿,海先生只能想到唯一的解释,算算时日,大概是大少夫人在西山时受的伤。

  景岚恍然,明白海先生是什么意思?

  叛离西山柳氏的代价么?

  海先生重重点头,是。

  景岚心绪复杂。

  易地而处,倘若是她叛离西山柳氏,放眼天下,确实也只有东海景氏这一个去处。

  天下没有哪个人愿意背井离乡,与亲人反目成仇。

  偏偏柳溪做了这样的事。

  西山柳氏那个家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事,让她宁愿捱下这几乎致命的叛离之刑,也半刻不愿留下。

  一切只是你我的猜想。景岚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,她故意淡声道,海先生,这几日,就有劳海先生多多照顾她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