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真的想要找你，这点事很容易调查。”叶允看着林思的目光中充满了悲伤，他能够敏感地察觉到这个女孩子变得陌生了，不再是将他视作曾经的爱人，而是视作了一个极为复杂的存在……

  “目的呢？”林思淡淡地问。

  “我比你要早知道这个真相很久……”叶允并没有正面回答林思的问题，而是自顾自地说开了，“刚知道的时候，我的心情十分复杂。以前你应该一直都知道，我的家庭情况很复杂，我跟我爸之间一直都有矛盾，我虽然将他当作父亲来爱着，但同时也将他视作伤害了我母亲的人来恨着……所以，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将你带到我家里过。我一直都恨着那个介入了我家庭的女人，我母亲甚至因为那个女人而尝试过自杀，当时我看着她被救回来时苍白得如同真的死去了一般的表情时，我心中的恨意也达到了顶点……”

  林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，努力克制着双手的颤抖，静静地听着他诉说。

  “只是，我没有想到，你竟然就是那个女人的女儿……你是我爸和别的女人伤害我母亲的成果……每当想到这一点，我心中的纠结就无法控制。一方面，我深爱着你，你曾经是我发誓要倾尽一切守护一生的女人，但另一方面，你的存在又让我妈妈如此痛苦……我甚至不知道我该对你抱有怎样的感情。然后，当我想到，我们两人其实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时，我就觉得我只应该做一件事——那就是远离你。我觉得，只要远离了你，所有这一切让我纠结痛苦的事情就会画下句点……”

  说到这里，他长长地叹了一声，看向林思的眼中充满了深邃的情感。

  “但是……我错了……我离开你，自顾自地对你说了分手，我觉得这样能保护你的心，至少让你不知道这一切，而我也能不再见你，不用纠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对你……可是，我并没有感到安心或者轻松，每天每天，只有和以前一样强烈的痛苦……”

  “因为你已经在我身边太久了，你的每一个表情、每一个动作、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早已深深地刻在我的骨髓里，现在突然失去了你，那种空虚感快要把我击倒了……我每每想到贺雨珍时，心中只有恨意，可是想到你……我才发现，纵使我对你抱有过多么复杂的感情，但其实，从来没有恨过……”

  “当我察觉我对你竟然连一丝应有的恨意都没有的时候，我才发现，我……根本做不到不爱你。即使你是我的妹妹，即使你和你的母亲是使我母亲如此痛苦的原因，我也依然……爱着你。”

  这样说着，叶允的表情显得如此诚挚，他就这样深深地看着林思，眼中涌动着的是如海般的感情。

  林思的表情变得僵硬了起来，之前她还能够维持淡漠，但现在，她已经克制不了身体的颤抖，眼眶也一下子就湿润了起来。

  “……你现在……告诉我这些，又有什么用呢……我们不是注定不能在一起了吗……”林思颤声说道。

  “是啊……毕竟是这样的血缘……”叶允的目光中有些许黯淡。

  林思强忍着泪意，当叶允说出这些话的时候，她也才猛然发现，其实她又何尝不是一样，当叶允说出他恨不了她、即使知道了两人的关系也依然爱着她的时候，她也是一样爱着他，只有这份感情，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……

  “所以，我绝对不会强迫你跟我抱有一样的想法……”

  突然说出口的话让林思诧异地抬起了眼眸，有些不敢相信地盯着他。

  “我想了这么久这么久……当我发现我不恨你、即使得知了你是我妹妹也还爱着你的时候，我终于决定了，我不想要因为这些事情而束缚自己的心、隐瞒自己的感情，我想要不顾一切，无论今后还将要面对什么，都无所谓。所以，我不会强迫你也跟我抱有一样的想法……堕入地狱……只要我一个人就够了……”

  “你……你是想要……”林思的眼圈又红了，不过这一次和之前想哭的情绪又有了微妙的不同。

  “我今天来，只是想把我的这份心情传达给你，告诉你，即使有了这样的关系，我也会一直爱着你。并且，向你道歉，为了之前伤害你的事情……思思，无论是作为我的妹妹，还是作为我爱的女人，我都希望你能一直生活在阳光下，幸福下去……即使忘了我，也没关系……”叶允凝视着林思，眼眸中感情涌动着。

  林思怔看着他，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。

  之后，叶允又随便说了些平常的话题，她也怔怔地应着，心不在焉。过了不久，叶允站起了身，向她微笑着道：“时间不早了，我真的该走了。”

  “嗯……”林思仍旧恍惚着，甚至连起身送他都忘记了。

  叶允叹了口气，来到了她的身边，突然双手握住了她的肩。林思只觉得面前突然一片阴影落了下来，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，额头上便感受到了一个凉凉的轻吻，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，让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。

  ——如果他们没有那么一层关系的话，这些事明明都应该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……就像过往经历的那九年一样……

  看到林思并没有送他的意思，叶允无奈地摇了摇头，闪过了一抹怜惜之色，却也知道她刚得知真相不久，如今又突然要她来面对他的感情，心里一定是纷乱无比的。

  于是，他只得再宽慰了她一句，便自顾自向着大门的方向走去。

  将手搭在门把上，转动，迈出脚步……

  就在这时，身后传来了“嗒嗒嗒”的小跑步声，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更为清晰，让他还来不及思考，便赶到自己的身体被从后面猛地抱住了……

  那是他所熟悉的小小的温暖，那也是他最眷恋、无法放手的温柔。

  “不想你走……”少女抱着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，声音小而沙哑，飘渺地响了起来，“哪怕是进地狱……果然没有你就不行呢……”

  叶允背脊一颤，又听到她接下来的话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