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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臣(皇嫂)第28节(2 / 2)


  刘太妃不是什么宠妃,她只是一个恰巧在先帝去椒房殿时,被先帝注意到的宫女。她稀里糊涂地承宠,稀里糊涂地怀了孕,带着惶恐和迷茫生下皇子,又被这长安城的局势裹挟着,当了太妃。

  其实她没想过自己的儿子能当皇帝。作为一个母亲,她只想和孩子好好活着。

  所以她谁都不信,她亲力亲为地照顾孩子,不敢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太久,哪怕是她一直依附的太后娘娘,她都没信。

  但小皇帝还是在她的身边出了事,在离她只有三十步远的永安寺后院。

  她懵懵懂懂的,虽不通朝政,也能想明白这其中关键。

  如果她的孩子死了……废太子就会被重新迎回宫城,推上皇位。太皇太后对此求之不得,而太后娘娘……太后娘娘会在乎吗?她也只是需要一个小皇帝做傀儡,以名正言顺地做摄政太后而已。

  郑嘉禾看到刘太妃失魂落魄的表情,心渐渐沉了下去。

  “严统领。”郑嘉禾叫来随行的禁军统领,冷声吩咐,“把这后院所有的仆婢、僧人看管起来,挨个盘问,今日之内,我要得到皇帝失足摔落假山的真相。”

  禁军统领恭声应是。

  很快,院子里就传来仆婢们的挣扎声,刘太妃身边的宫女、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亲信,也都被带了下去。

  郑嘉禾叮嘱太医好好医治,然后就转身出了屋门。

  明明是十月的天,已经很冷了,她在那屋中,却觉得有些闷,闷得人喘不过气。

  到了正午用膳的时间,永安寺为他们准备了斋饭,随行的几个大臣跟着去前院用膳,郑嘉禾则去了小皇帝所在厢房的隔壁屋子。

  她吃到一半时,刘太妃在门外求见。

  郑嘉禾放下筷子,抬目看她。

  刘太妃苍白着脸,走到郑嘉禾的面前,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。

  郑嘉禾连忙让颜慧扶起她,道:“我会好好查这件事的。”

  刘太妃被颜慧扶着到一边椅子上坐下,她抬起头,看着郑嘉禾问:“其实太后娘娘心里已经猜出来了,是吗?”

  郑嘉禾抿住嘴唇,一时没有言语。

  刘太妃凄然地笑了一下:“明白了又怎样?根本查不到证据,下面的人会替她顶罪,到时候,也就是不痛不痒地罚两个奴婢,就是仗杀了又如何,真正的罪魁祸首,依然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。偏我还不能说出来,不能恨,不能骂,还要对她三拜九叩。”

  郑嘉禾眉心微蹙,道:“严统领那边还在审问,你不用太过着急。”

  “我怎能不急?”刘太妃道,“就算那些奴婢们指认了又如何,我能让她偿命吗?她多尊贵,所有人见了她都要拜。可怜我的儿现在还在榻上躺着,他还那么小,根本不知道人心的险恶。”

  郑嘉禾轻叹了口气。

  刘太妃低下头,拿帕子抹了抹眼泪:“也是妾错了,当初太后娘娘要接钺儿回宫,妾就该同意的。是妾这个当娘的不称职,没有照顾好他……”

  “你不必急着先下定论。”郑嘉禾看着她,缓缓道,“我向你保证,只要有证据指向她,证明是她所为,我就会让她付出代价。”

  她看着刘太妃不断啜泣的模样,心中有些烦乱,再加上身体不适,于是站起了身,叮嘱奴婢们好好陪着她,然后又出了房门。

  严统领在傍晚的时候把审问结果汇报给了郑嘉禾。

  有僧人亲眼看见,在小皇帝摔落假山的那段时间,太皇太后身边的青歌、月秀两个奴婢去了后院,青歌当时在拉着看顾小皇帝的嬷嬷说话,而月秀,在严刑拷打之下,承认了是她抱起在草地上玩耍的小皇帝,将他从假山上扔了下去的。

  这两个奴婢,都说自己是和刘太妃结了仇怨,因此怀恨在心,蓄意报复。

  郑嘉禾让人把这两个奴婢带回皇城下狱,继续审问,而永安寺这边,一方面多留了几个太医为小皇帝诊治,一方面派了人把太皇太后看管了起来,不许她再踏出房门,形同软禁。

  随行的大臣们默认了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一道懿旨降到大理寺狱,王太医被无罪释放。第二日,一顶小轿把他接到了宫中。

  他颤颤巍巍地下了轿子,仰头一看,看见宫门处上书的“蓬莱宫”三字,还愣了愣,问宫女:“敢问,是谁要见我?”

  宫女道:“是太后娘娘。”

  王太医怔怔地点了点头,然后忍着浑身的疼痛,抬步入了宫门,一边走一边想,太后娘娘居然换住处了……

  这也算正常,毕竟当初太后娘娘在椒房殿的记忆,都是不怎么愉快的。

  往事在王太医的心头如浮花般飞速掠过,他随着宫女穿过回廊,进入大殿,然后看见了在榻上慵懒坐着的太后娘娘。

  娘娘一身锦绣宫装,面容精致,鬓发梳得一丝不苟,依然是王太医离开京城之前,记忆中的尊贵模样。

  王太医顿了顿,跪地叩拜:“罪臣……参见太后娘娘。”

  “起来吧。”郑嘉禾看着他,伸出了手腕,“你既然回长安了,不如还是到太医院任职。我的身体,还要你帮着调理。”

  王太医抬头望去,这时他才发现,在太后精致的妆容下,掩盖着她有些苍白和虚弱的脸。

  王太医站起来,躬着腰往前走了两步,坐在琉璃为他搬来的圆凳上,伸手搭上了郑嘉禾的脉搏。

  过了会儿,他变了脸色。

  “娘娘!您这……”王太医抬头,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郑嘉禾,然后又赶紧垂下头去,“您这情况,是又加重了。臣得重新思考一下药方……只服药也是不够,还得加上针灸。多管齐下,兴许能缓解您的症状……只是这子嗣一事……”

  王太医下意识就想说到子嗣,转念一想,太后如今已是太后,那这方面也就无所谓了,于是他顿住,转了话头,道:“总之,经过半年一年的调理,臣只能保证缓解您的痛感,至于旁的,就听天由命了。”

  郑嘉禾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:“有劳了,开药去吧。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郑嘉禾身体不适,连着三日没有去朝会。与此同时,关于小皇帝受伤案还在调查,有弑君嫌疑的变成了太皇太后,曹应灿大人自上次在朝会上与太后对峙之后,就一直待在府中,称病没有出门。皇城中气氛格外诡异,如黑云压城,风雨欲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