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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1)(2 / 2)


  他说着,终于放下手中铜镜,抬起眼目,施舍给司马德戡一缕怜悯的目光,缓缓的说:想弑君?可惜你不配。

  杨广说罢,啪!一声,劈手将莲花纹玻璃杯砸在地上,发出一声清脆之响,玻璃碎片飞溅,伴随着残饮的酒浆一并子四溅而出,滴落在染血的西阁地上。

  不好!司马德戡似乎终是明白了杨广的用意,大喝一声:是鸩酒!昏君要自尽!

  司马德戡一步抢上来,对比他的慌张,杨广本人却显得十足镇定,轻轻理了理自己的衣袍,复又抬手捋顺自己的鬓发,摆正三足凭几,端坐榻上,唇角缓缓露出一抹哂笑。

  随着那最后一抹笑意,发黑的血迹从杨广的唇缝一点点溢出。

  滴答

  滴落在代表天子权威的宽袍上。

  杨广的嗓音很轻很轻,沙哑的不成模样,几乎听不可闻,低喃的吐出最后两句话

  借问长城侯单于入、朝、谒

  *

  杨兼年轻有为,但认识杨兼的人都知道,他有三个怪癖。

  不喜欢女人;不喜欢男人;不喜欢甜食。

  杨兼不能吃甜食。倒不是他对糖过敏,而是因为杨兼吃了甜食会变成彻头彻尾的疯狗。

  杨兼对甜食过敏,完全出于心理原因。大约是在杨兼小时候,四岁还是五岁,确切的他也不记得了,杨兼患上了这种永远也治不好的绝症。

  杨兼的父亲是大学教授,温文尔雅,博学多才;杨兼的母亲自己开了一家甜品店,漂亮又贤惠。从杨兼有记忆起,街坊邻居便都在夸赞杨兼的家庭,杨兼的父母举案齐眉、相敬如宾,是当时的模范夫妻,没有人提起来不羡慕。

  那一年杨兼还小,母亲带着杨兼去老家探望生病的外祖母,恰逢杨兼的父亲要过生日,杨兼的母亲想要给他一个惊喜,便带着杨兼提前赶了回来,还特意亲手做了一个生日蛋糕作为礼物。

  然而当母亲带着杨兼赶回家的时候,家里并非孤零零的父亲一个人,被人称作楷模丈夫的男人,竟然趁着妻子不在家,带了一个人回来过夜,而且还是个男人。

  杨兼至今还记得当时的尖叫声,父亲狡辩的声音,母亲哭喊的声音,几乎刺穿耳膜,对于当年幼小的杨兼来说,仿佛是野兽的交响曲,更迭交错

  原来杨兼的父亲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,但杨兼的父亲是大学教授,家里也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丑闻,影响他的前程。于是杨兼的父亲在隐瞒的情况下,认识了杨兼的母亲,两个人发展很顺,结婚的第二年就有了杨兼,而杨兼的父亲却割舍不掉自己的情人,一直偷偷来往。

  这对楷模夫妻最后还是离婚了,杨兼被判给了自己的母亲抚养,因为剧烈的打击,杨兼的母亲精神一度出现了问题,抑郁、狂躁。即使如今的杨兼事业有成,表面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创伤,却也忘不掉那段灰暗的日子。

  母亲将杨兼关在逼仄的厕所里,四周黑暗暗的,没有一点光线,下雨大风天的洗手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异味,母亲神色狰狞,血丝仿佛是拧起来的湿毛巾,包裹着母亲暴凸的眼珠子,她的手中抓着一把已经烂掉的蛋糕,声音犹如是卷边的刀片儿,又哭又笑。

  吃啊!!吃啊!你为什么不吃!?你不是最喜欢吃我做的蛋糕吗?!

  你为什么不吃?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蛋糕啊!你为什么不吃?为什么?告诉我为什么!都吃掉!都吃掉!!一点也不能剩!

  你这个变态!!!

  小小的杨兼缩在昏暗的逼仄里,吓得浑身发抖,顶着一身的淤青,奶声奶气的抽气着,却不敢真的哭出来,因为他知道,越是哭,妈妈会越打自己。

  他只能护住自己的脑袋,无助的呜咽着:我吃呜呜我吃,妈妈不要打我我吃,我乖乖的

  公元560年,武成二年四月,初夏。

  大漆浮雕三面帐子床,帐架披着轻纱,初夏的微风仿佛是甜腻的蜜语,撒娇一般摇曳着薄薄的帐纱。

  鹅黄的薄纱之间,慢慢伸出一条白皙细腻的手臂,肤润如凝脂,白玉了无瑕,细软的衣襟随着润白的手臂滑下来,发出微不可闻的簌簌轻响,缓缓滑落到地上

  杨兼做了一个梦,逼仄而充满异味的空间,他仿佛回到了幼年的时候,那无尽的灰暗之中。

  幸好,只是梦魇。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影在杨兼的眼皮之时,杨兼便从梦魇中慢慢苏醒了过来,他微微一动,手臂伸出床牙,却觉头脑一阵钝疼,那感觉仿佛是宿醉的痛苦。

  不只是头部疼痛,杨兼还发现,自己的手臂也微微有些不适,不知为何,竟十足发麻。

  杨兼顺着手臂侧头,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为何发麻,因着一个衣着单薄的女子,正躺在他的臂弯之中,亲昵的搂着杨兼精瘦的腰身。

  杨兼眨了眨眼目,将诧异敛起来,环视了一下四周,古雅的帐子床,杨兼只着单薄的中衣,衣带横散,鸦发披肩,身边何止一个衣着单薄的女子,竟是横七竖八的躺了三四个娇柔美人儿,其中有一个,还是施着粉黛的男子

  杨兼不动声色,慢慢推开怀中的男子女子,将滑落到臂弯的衣襟拢起来,往外看了一眼。配套的古雅家具,三足凭几,大漆镶嵌象牙雕苍龙教子图,旁边置着竹藤条杌,条杌反倒在地,大漆雕花的案几上错综着金银杯盏、玻璃盏托、残羹剩炙,酒浆从壶中滴答滴答的落在精美的地毯之上,不停的蔓延,已经阴湿了一大片,衣襟、条纨、玳瑁散了满地,好一幕纸迷金醉的场面儿!

  许是杨兼把怀中的美人儿吵醒了,其中一个美人儿水眸微抬,撒娇的说:少郎主,怎的今日醒得如此早?是了,定是昨日少郎主饮酒酣畅,醉得太快,还未等与奴儿行欢好之事,今日便惦念着少郎主,奴儿这便伏侍您。

  美人声音娇羞,眼神却如狼似虎,立刻便要扑向杨兼。

  便在此时

  少郎主!少郎主!

  一个仆役打扮的男子慌慌张张,一并喊,一并跑,冲进纸迷金醉的室中,那仆役看到如此狼狈暧昧的场面,却浑似见过大世面儿的人,一点子也不惊讶。

  仆役拍着大腿,大喊着:少郎主!大事不好了!您快去看看罢!有人领着一个小娃找上门来了,说是少郎主您的儿子!

  杨兼抬起手来,揉了揉自己钝疼的额角,莫名宿醉的疼痛还回荡在自己的脑海中,久久挥之不去。明明只是做了一个噩梦,没成想再睁开眼睛,却来到了陌生的朝代。还有更令人惊讶的

  这是喜当爹?

  不等杨兼平静的消化完喜当爹的劲爆事故,那仆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:这个月,已然是第七次有人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了!国公上次撂下了狠话,倘或少郎主再到处拈花惹草的惹祸,定要打断少郎主您的腿啊!这这、如何是好啊!

  杨兼:第七次?

  第2章 野种

  好头颈,谁当斫之?

  杨广端坐在成象殿西阁的榻上,鸩酒的牵机之痛从五脏六腑钻出,犹如毒蛇,一直钻入骨髓之中。如此疼痛,杨广俊美的面容上却没有一丝痛苦,反而微微翘着嘴角,随着黑血的滴落,缓缓闭上了眼目

  好头颈

  ˭

  当斫之?

  破败的茅草房,灰烬扑簌簌的坠落下来,落在杨广的面颊之上

  杨广微微蹙了蹙眉,眉心拧在一起,心窍之中泛起狐疑,叛军涌入成象殿,朕不是饮鸩而死了,如何还会有感知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