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奚沉默片刻，点点头。

  “喜欢……喜欢就是你见到那个人，比见到其他人都要欢喜，容公子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？”

  容奚被问住了，思考片刻，脑中竟然浮现出百里煜的脸。他的确……的确见着他比见着其他人都要欢喜，毕竟自己之前要靠着他生存，其他人大部分都是仇人，见了哪有欢喜的？

  “有吗？”素素问。

  容奚迟疑着道：“……有吧，可那样就叫喜欢？”

  素素马上道：“当然不仅仅这点，喜欢一个人，见到他的时候会高兴，离开的时候会难过，分别后会思念，容公子，有没有遇到这样的人呀？”

  素素每说一个字，容奚便认真地在脑里仔细思考，最终发现，第一个出现在脑海里的竟然是百里煜。

  仔细想想，他的确见到百里煜会高兴，因为他是自己的救星；分开的时候会难过，之前分别，看到百里煜那副似乎要哭出来的样子，他的心也跟着抽疼起来，至于分别后的思念……从离开客栈开始脑子里都是百里煜最后目送自己离开的模样，那副景象一直挥之不去……

  难道，我真的喜欢他？

  容奚的脑子有些乱。

  素素继续道：“喜欢一个人，你会给他你力所能及的东西，想要保护他，爱护他，若爱得深了，甚至愿意付出生命。”

  素素说完，脸上露出憧憬的神色，“这才是真正的喜欢。”

  容奚拿着茶杯，久久没放下。

  付出生命？

  他回想起虞城之乱的那一天，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，莫名其妙地为了百里煜差点把自己的小命丢了，要知道他非常珍惜自己的性命，特别怕死。他一直想不通自己那天为什么会那样做，如今，似乎有了答案。

  答案就是我喜欢他，愿意付出生命。

  容奚：“……”

  开、开玩笑吧？

  容奚有点不敢置信，仔细回想和百里煜相处的点点滴滴，他认为这个结论有点扯。他可从来没好声好气地对百里煜说过话，大部 分的时间呼来喝去，所做的一切都是别有目的，这种怎么叫喜欢呢？

  喜欢应该是久远记忆里的爱情电视剧里演的，两个人经常腻在一起，互相倾诉感情，见到对方眼睛都在发光，彼此之间相处非常融洽。他和百里煜完全是合作的关系，和电视剧里演的完全不沾边啊。

  如此说来，我应当是不喜欢他的。

  容奚勉强镇定心神，在心里下了结论。

  于是，他摇摇头，对素素说：“不，我不喜欢那个人。虽然我见到他的确欢喜，不见他便思念，也愿意给他拥有的，为了他甚至差点把命丢了，但我应该不喜欢他。”

  说完抬头看素素，见到女子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。

  “怎么了？”容奚莫名其妙。

  素素吃惊地道：“都这样了还叫不喜欢？难道他是非常重要的亲人？”

  “亲人？”容奚摇摇头，“不是。”

  素素不甚理解，“那就是喜欢啊。”

  容奚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件一件地扯掉衣裳，连最后的遮羞布都要被扯掉了，有点生气，“说了不喜欢就不喜欢。”

  若是百里煜在场，一听他的语气便知道他生气了，然而素素与他相处时间不多，对他的情绪掌握不深，依旧很认真地与他辩论，“容公子，你这是爱而不知呢。”

  容奚的脸慢慢红了，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，依旧嘴硬道：“不喜欢就是不喜欢！素素，你好大胆子，敢这样和本尊说话！”

  素素轻笑起来，“容公子恼羞成怒啦。”

  容奚差点拍桌子。

  “真好，容公子也有喜欢的人了……真好。”素素的表情极快地变化了一瞬，快要落下泪来，然而长久的卖笑生涯让她很快将那点泪意收了起来，站起身，提起桌上的茶壶道：“水凉了，我去换一壶。”

  她说完提着茶壶快速走入旁边的小厨房，随后深深吸一口气，将胸口难受、喜悦又释然的感情压了下去。

  容奚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梦，长达十年的梦，如今，梦该醒了。

  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，换了一壶水又重新走回堂屋。

  当她走出来的时候，脸上的表情已经平静下来。

  她很从容地给容奚斟了一杯热茶，像十年前一样递给他，“公子用茶。”

  容奚接过她的茶杯，有些不自在地喝了一口。

  素素刚才那番话引动了他的情绪，对着一个凡人，竟然有点心虚。

  “对了。”他转移话题，“素素，你以后有什么打算？”

  “以后？”素素愣了一下，已经略有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，“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

  容奚的心砰砰跳起来，试探着问道：“看来这十年，你过得不好。”

  素素沉默片刻，道：“好与不好，都有。”

  “你现在这样，以后恐怕……”

  素素苦笑，“我知道，我孑然一身，出身不好也嫁不出去，无儿无女，生活潦倒，以后的日子怕是苦得很。”

  “这样的日子，还要继续过下去吗？”容奚语意含糊地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