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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29)(1 / 2)





  对此,众神都是乐见的。农业女神在时,他们忌惮她的神力滔滔,忍受了她的傲慢与嚣张。此时可笑的女神已经被斩杀在一个半神的刀下,他们的怜悯还有任何必要?他们更像馋极了的狼,死死盯着那因为农业女神死亡,被不断分割的农业神职,想要给自己分一杯羹。骄傲自大的坦塔罗斯的宣扬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冒犯,反而是有利的!

  全知全能,操纵一切的宙斯也是这么想的,他甚至赐予坦塔罗斯一块肥沃的土地,让他在深居吕狄亚腹地的城邦西庇洛斯做了国王。因为勇武的坦塔罗斯对他还有用,他还要靠他,劫掠貌美的种子女神,那块没吃到嘴的肉,如今没人保护了,他必定要尝一尝!

  至于人类对于神明可以被杀死的质疑,宙斯也想好了应对的办法。当鸟儿被猎杀殆尽的时候,他还需要弓箭做什么?等到坦塔罗斯献上美丽的珀耳塞福涅,他会给他最后的奖赏所有人类都将迎来的死亡。

  此时的种子女神,正被神王的恶意迫害着。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鸟,每天在密林里东躲西藏。坦塔罗斯拥有了大批的军队,他现在甚至不需要亲自出马,自然有神王派出的使者带着他的军队,搜罗仓皇逃离的种子女神。他只要在接到消息的时候,趁着飞车及时赶到,抓住了种子女神,这功劳依旧是他的!

  军队的盔甲发出铿锵的声响,珀耳塞福涅第一次听见的时候,还曾含着羞恼,动用神力去对付他们。第二次,第三次,她依旧会气得脸颊透粉,用神力摧毁整支军队。但是她现在已经不会这样做了,她没有信仰,只是依附农业女神的小小附属神,她的神力不是源源不断的,此时,她已经近乎用光了神力,哪还敢把最后的用于自保的力量拿来挥霍?

  这是珀耳塞福涅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困窘,明明天空明亮,太阳神赫利俄斯每天按时上班,月亮女神塞勒涅每晚都会巡视,她却好像一直徘徊在黑夜将尽,天光未明的时候,看不到新一天的曙光,也无法回到安乐的过去。

  这么多天了,她依旧无法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故。每次听到祭祀的乐声,她会痛苦地捂住耳朵,好像那声音会变成一把刀,在她的心里疯狂搅动。现在是秋天,丰收的秋天,换做往年,那些祭祀的音乐都是为她的母神德墨忒尔所响,可是现在呢?

  她的母神化作灰飞!

  她曾亲眼看到人类砸毁母神的神庙,可是她身后有追兵,身上没神力,她连阻止都不能,只能含着热泪继续仓皇逃跑。曾经,她是被母神捧在手里的珠宝,那么多宁芙簇拥着她,她还有最忠心的妮可,事事为她着想。

  可是现在,什么都没有了!

  什么都没了!

  珀耳塞福涅在极疲倦的时候,会累得睡着。她会梦见重生前的事情,梦见自己在幽冷的冥王神殿里,与冥王相看两厌;她也会梦见盛大的宴会,冥王带着冥后出席,他们举止亲昵,她嘲笑,那是飘浮在纳西索斯面前的泡影,然而当冥后回头,她却赫然发现,梦里的冥后是她自己!

  原来,在极度的困厄中,她居然会潜意识地想念上一辈子的事!

  她想念那段在冥界备受讨好,虽然不自由,但是可以任意发脾气的日子。

  她想念母神为她撑腰,带她回到奥林匹斯,让她得以在每年有半数时间享受荣华的日子。

  她甚至是羡慕的,羡慕纳西索斯能够被冥王保护。

  她为什么要羡慕?!

  珀耳塞福涅痛恨自己的不争气,一支金箭赐予的,作弄人心的爱情,竟然也惹得她羡慕不已,她从什么时候变了?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骄傲的种子女神!她恨不能立刻把真相告诉纳西索斯,看他惊愕不已,露出与她如出一辙的难受痛苦的表情。

  在这段仿佛灰老鼠般仓皇逃窜,就连梦境都要逼迫她的日子里,她唯一的动力就是揭穿金箭的秘密,让纳西索斯痛苦。然后在他因为痛苦而失神的时候杀了他!

  那是她一切痛苦的根源,她后悔自己没有早早将他连根拔除。

  然而现在,后悔已经迟了,她根本没有能力去到冥界,没有办法把最恶毒的话甩在棕发男神的面前。她还得继续这样的逃亡,逃亡

  在山林的缝隙间,珀耳塞福涅窥见一个隐蔽的山洞,她躲藏进去,赫然发现,里面陈设齐全,收拾得干净整洁,好像有人居住。应该是在深林里狩猎的猎人,有时候因为追赶猎物忙到太晚,不变下山,就可以在这里暂住。珀耳塞福涅咬住手指,突然有了主意。

  她藏匿在山洞中,耐心等待。等待追兵过去,等待山洞的主人回来。

  她用仅剩不多的神力施了个障眼法,让宙斯的使者没有发现她。她等了一天一夜,怀揣着巨大的不安,害怕搜捕她的人重新回来。但毫无疑问,这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,她只能选择赌一把。

  幸好,她赌对了。

  大概是接近夜晚的时分,珀耳塞福涅听见倦鸟归巢的叫声,伴随着脚踩枯叶的声音,一身疲惫的猎户带着他处理好了的猎物走进山洞。他今天运气不错,猎了只大野猪。虽然皮糙肉厚,但总比空手而归要好。就是身上受了伤,不轻,他摸索着,在洞穴里找药给自己处理。

  忽然,一把冰冷的尖刀抵住他的脖颈。

  那一刻,他敏锐地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

  唔。

  纳西索斯从睡梦中醒来,腿上是一片温软热烫,沉甸甸的,颇有分量。

  他一边低头往下看,一边用手指揉捏酸胀的后脖颈:西奥多?

  白绒绒的小狗伏在他的腿上,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,回应他的呼唤。

  汪呜。

  啪一声,被它叼在嘴里的红玫瑰摔在纳西索斯的腿上。

  呆呆笨笨的西奥多和纳西索斯对视一眼,迟钝地反应过来,要把花重新叼起来。它伸出粗粝的舌头去舔,尖尖的牙齿磨在纳西索斯的腿上,痒。纳西索斯赶紧把它的前肢提起来:好了,西奥多,再动来动去会掉进水里的!

  今天闲来无事,纳西索斯在爱丽舍清澈的小溪里玩水。许是溪水太清凉,小鱼啄人的动作太催眠,他很快便感受到了睡神的呼唤,倚靠在树皮粗糙的月桂树上睡了过去。没想到西奥多竟然会跳到他身上来,纳西索斯真怕它摔进水里。

  被举起来的小狗仍不安分,他用粉嫩的舌头去舔纳西索斯的鼻子,纳西索斯照例躲开它的亲近,他实在太怕痒了。把小狗放在旁边,任它挨着自己撒欢打滚,他又拾起跌在腿上的红玫瑰。

  红玫瑰显然才刚刚开放,花瓣都没完全舒展开,攒聚在一起的花瓣间坠着一颗欲掉不掉的露珠,看上去格外可爱。纳西索斯把花凑到鼻尖嗅了嗅,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。

  水中倒映出男神冷肃的面容,黑发的冥王微微俯身,靠过来,双臂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,偏头,在他的脸颊落一个吻:睡得好么,纳西索斯?

  纳西索斯只觉得肩膀酸麻,被冥王碰触,忍不住嘶了一声。

  怎么了?冥王皱眉。

  纳西索斯如实告诉他:肩颈睡麻了。

  不止是脖颈和肩膀,哈迪斯注视着伴侣刚刚被他吻过的侧脸,纳西索斯的皮肤嫩,靠在树皮上睡出来的印子还没有消,衬着他朦胧的睡眼,更显得可爱。

  哈迪斯帮他捏了捏脖子,那双常年执笔处理公务的手,做起这种事情也很得心应手。他在对待伴侣的时候,总会投入十分的细心。手上的力道轻柔,并且时刻留意纳西索斯的神色,看他舒服时舒展的眉头,他的眉眼也会舒展开,一旦纳西索斯眉心有了折痕,他就会把动作放得更轻柔。

  可以了,哈迪斯,我好多了。

  纳西索斯对哈迪斯说话,因为姿势的缘故,他说话的时候必须歪头,才能看到伴侣的眼睛。他像只慵懒的猫,歪着脑袋冲哈迪斯微笑:谢谢你。

  哈迪斯不喜欢听他说谢谢,摇了摇头:起来么?我们回神殿。

  纳西索斯欣然答应。他撑着手臂准备起来,却突然发现:我的脚也麻了。

  肇事者西奥多已经撒腿跑远了,纳西索斯无奈,他动了动腿,想要强行站起来。腿麻了这种情况他有经验,只要多动一动,血脉通畅了就好了。然而不等他扶住月桂树的树干,就被一双大手捞了起来。

  啊!

  纳西索斯没防备哈迪斯会这样做,身子突然凌空被人抱起,不由发出一声惊呼。

  呜汪汪汪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