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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幸,终是等到了她。

不幸的却是,人还是那个人,可心却已不再是那颗心。

“兰。”还是那样温柔的呼唤,她提着一盏小灯,独自走到了渡口。

夜风吹拂,河水静静地流淌着,万籁俱静,偌大的渡口只有她与她。

“你终于来了,我就知道,你不会骗我的!”兰姑娘又惊又喜,悬着多日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,她握住她的手,将她紧紧抱入了怀中,细细嗅着她身上的淡淡梅香,“什么都不说了,我带你走,若梅!”

“我……不能跟你走……”许若梅突然推了推她的肩头,瑟瑟然往后退了一步,不敢再多看她一眼,“我……我……我……必须要嫁给东儒……”

“你唤他什么?”

“东……”

许若梅死死咬住了下唇,终究不敢把这个名字再唤出口,她背过了身去,倒吸了一口气,道,“你是蛊医,是邪道,而我学的是正道,你我本就是殊途之人,所以……你忘……忘了我吧……”

“若梅!”兰姑娘牵住她的手,不敢轻一分,是怕彻底失去了她,不敢重一分,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恨意伤了她,“别走,求你……”她的声音沙哑无比,语声中的颤音是那样的无助与绝望,“我们不是说好的?我们要……一起济世江湖……逍遥……”

“那……是你的江湖……我……走不进去了……”许若梅哽咽着抽出了手来,“你有你的路要走,放……我走吧。”

“若……”

“兰……”

许若梅终是忍下了那句话,头也不回地提着小灯快步走远,终至消失在了兰姑娘的视线之中。

“为何会这样?为何……为何……若梅……若梅……若梅……”兰姑娘忽地瘫坐在了渡头木板上,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,“为何要这样待我?为何要这样……待我?为何……”她想哭出来,却发现现下就连哭,也是奢望。

万千痛楚噬心而来,不甘心又如何?求不得又如何?

心已变,情已逝。

恨又如何?她终是下不了手要她的性命?爱又如何?她亦不能将她紧紧抱在怀中,带她一起逍遥济世天下。

“兰师姐……”阿竹默默地从暗处走了出来,蹲在了她的身后,温柔无比地环住了她的身子,深情地道,“她不要你……你还有我……还有我……我们回蛊医谷……好么?师父还等着我们回去……”

“痛……心好痛……好痛……好像有把刀子狠狠插在那儿……不停地一直绞动……”兰姑娘哽咽开口,泪水涌到眼眶中,硬生生地还是流不出来。

“会好的……都会好的……师姐……”

不会好的,一切都不会好起来。

只有……假装一切可以忘记……一切从未发生过……一切……都是一场梦……

十年于普通人而言,或许匆匆即逝,可对于兰姑娘而言,到底过得是多漫长,只有她一个人清楚。

阿竹师妹被家人强行接走了,师父也寿终正寝了,她从十年前的兰姑娘变成了今日的兰先生,坐着师父在世时一直结交的灞陵城贵客的马车一路北上,感觉到的凉意越来越浓。

“下雪了……”当车夫在车厢外道了一句,“兰先生,咱们灞陵可比临淮冷多了,若是衣裳没有带够,可在前面镇子采办点御寒的新衣,相爷吩咐过的,可不能委屈了先生。”

“我已惯了冷。”她脸上带着白银面具,裹着一件玄色大氅缩在车窗边,她掀起了窗帘,瞧向外间的落雪。

雪,原来是这样美,也是这样冷。

常听人说,夜雪之后,会有梅花香扑鼻而来。

她呢?

那久违的梅花香,今生还能不能再嗅一回?

“灞陵城西,可是有一处叫做灵枢院的地方?”

“是啊,先生。”

“去相府之前,我想去院外看看。”

“是,先生。”

当马车停在了灞陵城西郊,兰先生从马车上缓缓走下,她看着漫天飞雪,深深的吸了一口气。

冷……却依稀有梅花的淡淡香味儿。

兰先生裹紧了大氅,沿着山路缓缓走了上去。

车夫提醒了一句,“先生随便走走便下来吧,相爷还等着您呢。”

“嗯,我去看眼梅花就回来,只看一眼。”兰先生望着茫茫雪路,不禁红了眼圈,心头暗暗道:“十年了,若梅,你一切可安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