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巧遇(2 / 2)


  “但她人微言轻,够不着秦先生。只知道秦先生的女朋友是建筑师,在三环上的设计院上班。秦先生有时会去接女朋友下班。”

  茫茫人海,守株待兔。

  汪悬光记忆里的阿姐,是个极度要强的人,只可以别人欠她,不允许她欠别人。

  向生平仅有一面之缘的人求助,不像阿姐能做出来的事。

  “那混蛋给了盏盏一周的考虑时间,盏盏一直蹲守设计院,到了最后一天夜里,下了一场大暴雨,路上早没什么人了,盏盏也不走,大概是绝望了吧。到了深夜,她看见了秦先生的车,立刻就冲上去……”

  “雨天路滑,盏盏还是突然冲出来的,司机没来得及刹车,盏盏被撞出去了十几米,差点没死了。”

  “很久以后司机跟我说,那天他撞了人,哆嗦着下车去看,看见盏盏像个索命女鬼一样,在暴雨里往车那边爬了十几米,把他吓坏了。

  “本来秦先生和女朋友坐在车里的,没打算下车的,见盏盏那么坚决地爬,秦先生就撑伞下车了。”

  “那天雨太大了,等救护车到,人就死了,秦先生把盏盏抱上车,亲自开车,在暴雨里飙到了一百多迈,才及时送进医院。”

  ——深夜,暴雨,一个绝望的美人豁出去撞车。

  汪悬光本以为秦先生是在哪个巨幅广告屏幕上惊鸿一瞥,认识了汪盏,然后以他的身份和特权要求汪盏作陪。

  要是给这不对等的权色交易披上一层浪漫的外衣,那应该是在某个时尚慈善晚宴上,秦销是来猎艳的出资人,汪盏是受邀的女明星。金碧辉煌,衣香鬓影。两人在弥散的金粉中看对了眼,然后去楼上房间里云雨一番。

  她万万没想到,秦销竟然是以救世主的角色,进入了汪盏的生命。

  还是两次。

  “后来秦先生帮忙摆平了麻烦,盏盏住院住了四个多月。出院后,自然而然在一起了,”董秘秘言简意赅,略过了中间的许多事,“有秦先生做靠山,盏盏资源好起来,也很快就出名了。”

  客厅里一片安静,汪悬光默然消化方才接受的信息。

  回国以后,她没第一时间从董秘秘口中了解“秦先生”,是想先用一手数据勾勒“秦先生”的画像。

  经过这三天的冷处理、昨晚的淫趴和夜里的及时刹车,现在只建立起一个“反社会人格”的粗略模型。

  数据远远不够,她还需要大量的观察。

  “汪小姐,”董秘秘突然问,“你回来,是帮你姐报仇的对不对?”

  汪悬光抬头看她。

  “我跟盏盏是十年的好友,我知道你们姐妹俩的联系不多,可是血浓于水,你们俩是彼此唯一的亲人。

  “盏盏出名以后,再也不跟人说她有个妹妹,只有对我们这种最亲近的人才会把你挂在嘴上……你拿了绿卡、你成立了公司、你又上科技新闻……每一次你有风吹草动,她都比自己获奖还开心。

  “盏盏要是知道,我这样跟你说,她一定怪我。她只希望你过得好……但是……”董秘秘苦笑了一下,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坚定有力,“别放过秦销。”

  汪悬光一言不发,脸上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。

  “秦销有钱、有权、有资源、有能力,他作恶,只能等天收。可是你智商超高,见识非凡,你就是盏盏的天。”

  董秘秘压低声音,恳切地说:“我会尽我所能地帮你,求你,别让盏盏白遭这个罪。”

  周遭空气陷入久久的死寂,汪悬光的目光在董秘秘面容停驻许久,才微笑一下:“我替阿姐多谢你。”

  ·

  一天、两天、三天……整整一个星期,秦销都没再出现。

  两人的联系仅限于三天前,秦销让星级酒店的大厨把烹制好的松露,送到汪盏别墅。

  姐妹俩是贵州人,汪盏很喜欢吃松露,秦销便默认汪悬光也喜欢。

  他果真做到了“我给你姐姐什么,就会给你什么”的承诺。

  汪悬光面无表情地开门,让侍应生送菜、摆盘,继而在签收单上写下“汪盏”的名字。等一行人离开,她拿起垃圾桶,把菜连着餐具一起扔掉。

  ——她讨厌松露的土腥味儿。

  又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三天,汪悬光百无聊赖地闷在别墅里等待金主临幸。

  这天傍晚,天色阴沉,寒风猛刮,似乎要下雪了。

  汪悬光开车出门,打算在附近转转。别墅区相当大,双向行车道一览无余,前后几百米都没有车,她也没压着速度,放心地往前驶。

  然而这时——

  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,猛然从枯枝掩映的路边冲出!!

  光踩刹车是来不及的——

  裸男惊恐至极的夸张表情,倒映在汪悬光的瞳孔上。

  那万分之一秒中,汪悬光脑中极度冷静,将方向盘打死到底!

  只听轮胎剧烈摩擦着地面,车头原地转了大半圈,“咣当”一声,撞上路旁花坛。

  “砰——”

  汪悬光开门下车。

  这场撞击事故对司机来说不严重,安全气囊没有弹出,却压倒了路边栽种的丁香树。

  裸男吓傻了。

  但他仿佛是偷情被抓的,后面还有情人的老公狂追不舍。一秒钟都不耽误,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。脚下连鞋都没穿,踩在冰冷的柏油路面上,冻得一瘸一拐地向前跑。

  而从裸男窜出来的方向,丁香树后,又闪现出一道人影。那人两三步追上了裸男,恶狠狠地将他扑倒在地。

  “啊、啊啊、啊——”

  裸男面朝下趴在冰冷的柏油路面上,呻吟尖叫,含糊不清,挣扎时抬起了头,那张糊满鼻涕眼泪的脸在汪悬光一闪而过。

  她立刻了然。

  这是个吸毒鬼。

  追来的男子半跪在毒虫的背上,单手钳制住他。一个手刀落下,熟练地劈昏了对方。接着又脱下自己的外套——冬款黑色冲锋衣给裸男围上,把人背到自己背上,这才抬起头——

  汪悬光静立在车旁,黑色羽绒服一直裹到脚踝,面色冷冰苍白,一双黑玻璃般的眼睛深不见底。

  从意外撞车到目睹抓人,她一直没吭声,周身始终带着一种旁观者的冷漠。

  深冬的风起天幕尽头而起,刮过近近远远的别墅屋顶、吹动花树的枯枝。

  此处离别墅大门不远,晚高峰时段的吵闹鸣笛声隐约传来,衬得这里极度安静,连干冷的空气都凝固了。

  背着毒虫的男人,约二十七八岁,身型高挑,相貌英俊,锐利的眉眼压紧成一条线,对汪悬光说:

  “对不起,姑娘,吓到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