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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节(2 / 2)


  时琉独自走在一片孤脊的山脉上。

  天地茫茫,雾色难消,脚尖前只有一条寸宽的山脊,山脊两侧,都是向着下方雾海里无尽延伸的绝壁。

  毫厘之差,就是粉身碎骨。

  时琉心里怕极了。

  她想要停下脚步,可她不能,她感觉得到身后愈发浓重的雾气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逐着她——

  再迟一步她就会被彻底吞掉。

  偏偏这时,时琉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高大的东西架起来——大约是一匹清骏的马,她开始在马背上晃荡,颠簸,那骏马行得极险,每一步都仿佛要将她掀下来,落进两侧无底的雾海深渊里去。

  时琉怕得不敢去看两侧。

  她只能紧闭住眼,死死抱住骏马的脖,免得被晃跌下去。

  直到一道清寒微戾的声音劈开天顶雾海,砸了下来——

  “你是想勒死我么?”

  “…!”

  时琉猝然从梦中惊醒。

  她眨了眨发涩的眼。

  入目是片葳蕤的密林,约在某片深山。宽厚的绿叶交织成浓重的荫盖,只偶尔几片,漏下一簇灿金耀眼的日光来。

  时琉没顾得仔细观察。

  在颠簸里,她下意识低头,去看自己抱在身前的“骏马”——

  不是马,是人。

  剪裁精致的白衣绣着暗金丝线,看不明纹理。

  衣袍内,少年脖颈修长,肩线凌厉而宽展。他托负起她,反倒显得她身形单薄又纤细——像只蔫绥着毛的小猫崽儿骑到了鬃毛凌冽的兽王腰背上。

  时琉怔了几息,慢慢回忆起来。

  …“与我无干。你随意。”…

  …“我对蝼蚁的死活不感兴趣。”…

  是和那时一样的冷漠声线。

  是,封邺。

  时琉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名,他这样的魔,怎么可能会把真名轻易告诉一个要被他利用然后杀掉的蝼蚁。

  时琉默然想着,没有出声。

  酆业停了一停。

  长袍垂坠,挂在腰间的翠玉长笛跟着轻晃起叶子。少年微微偏脸,余光扫过从颈后无意垂绕上来的少女的软发。

  他能听见她轻而细弱的呼吸。

  也知道她醒着。

  可她不说话——就好像怪他之前抛下了她。

  酆业莫名有些躁戾,声线跟着薄凉:

  “你筋脉寸断,就要死了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背上呼吸微微滞涩。

  酆业薄唇轻勾。

  那细弱呼吸只停了几息。

  “我知道,”少女轻声,“谢谢。”

  “——?”

  酆业眉尾一挑,低声笑了:“…你、谢、我?”

  明明是笑着。

  可那双漆眸愈厉,眉眼更是像覆上了冰霜。

  ——

  放过九窍琉璃心一条通天之路不走,于他,不杀已是仁至义尽。她若还敢怪他不救,他自然恼怒。

  可她不怪。

  她竟然不怪他、还谢谢他?

  “嗯。”

  像怕他未听清,伏在他背上的少女轻声重复,“谢谢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