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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101)(2 / 2)

  舒令嘉一边想着,一边漫不经心地又用爪子翻了一页,然后他瞬间僵住了。

  下一页的内容当中没有半点异常之处,批注也依旧在,只是在书页一角的空白位置,有一个被墨印上的小小梅花状脚印。

  舒令嘉抬起自己的爪翻过来,低头看了看上面的肉垫,而后又慢慢印到了那个梅花印上,发现完全重叠。

  一股凉意顺着头顶传到了尾巴尖,小狐狸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,忍不住打了个喷嚏。

  舒令嘉抬起爪子,在旁边砚台中的墨汁里面沾了沾,然后按在了之前那个爪印的旁边。

  他把爪子挪开之后,看见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印记发怔。

  这种明明似乎是自己的亲身经历,又完全没有印象的惊悚感,他在景非桐那里已经体会过很多回了,现在也早就接受了自己还有一段过去的事实。

  可是这回是在魔族,又是在洛宵这里怎么会?

  他总不能在去了凌霄派之前,连洛宵都认识吧?再说如果真的认识,洛宵又岂能不告诉他?

  难道是洛宵还隐瞒了他什么?或者这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?

  若是放在以前,舒令嘉一定不会这样想,可就连他原来当成亲生父亲一样的何子濯都对他又是利用又是欺骗,这世上又有什么人可以尽信呢?

  正在这时,舒令嘉的耳朵一转,忽然感应到了空气中气流极为轻微的变化,听上去像是有人在向着这里靠近。

  他回过身去,还没等重新变成人形,便看见洛宵出现在了门口。

  洛宵手中的剑已经蓄势待发。

  他是听见这里的动静过来的,本来想无论是何人闯入,都要直接一剑过去杀人灭口,但也没有料到,此时出现在自己书房当中的,竟然是这么一只趴在桌子上的小狐狸。

  洛宵手中的剑也一下子顿住了,神情骤然一个恍惚,那个瞬间几乎以为时光回溯,脱口道:小七?

  舒令嘉一怔,道:什么?

  他这样一出声说话,洛宵的表情也僵了僵,而后听出了他的声音:令嘉,是你?

  舒令嘉从桌子上跳下来,重新变成了人形,站在了洛宵面前,道:大师兄。

  洛宵的目光仍然带着纳闷和犹疑,将他从头扫到脚,又看了看他的右手。

  他在混乱中找到了一个重点,问道:手怎么了?中毒了?

  那是舒令嘉刚才一爪子按进了砚台里,这个时候手掌也是黑的,舒令嘉咳了声,道:没有,不小心蹭到墨了。

  他一边说,一边施了个清洁咒,把手上的墨迹给擦去了。

  洛宵又问:我刚才看你的尾巴,怎么好像也都是白色的?以前不是啊。

  舒令嘉冷不防被他戳到了伤心事,不自然道:我染的,偶尔换换颜色。

  洛宵:

  两人沉默着相对站了片刻,他手中的剑却没有放下,过了一会,缓缓道:那么,你,是来做什么的?

  舒令嘉道:你呢?

  洛宵笑了笑,说道:先前不都告诉过你了吗?人人都觉得我身体不佳,难堪大任,那我就偏要做出一番大事来,让他们看看。如今壮志未酬,焉能不奔波努力啊。

  舒令嘉道:大师兄,你自己说的话记得这么清楚,那么可还记得我当时的回答?我说了要帮你。但是什么都不告诉我,让我怎么帮?

  洛宵将自己的真实身份瞒了舒令嘉这么久,还以为他一定很愤怒,见了面就会斥责和质问,却没想到还能听见这样的话,一时间竟然语塞了一下。

  但很快,他便恢复了冷静,说道:你帮不了我。道不同不相为谋,就像之前那件事,如果我告诉你我跟阎禹来往,算计卢章和何掌门,你难道还会支持我不成?

  舒令嘉皱眉道:道不同,但是要达到目的,其实有很多条路可以选择。阎禹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,你跟他也不是一类人,你就非得找他合作?

  洛宵听他这么说,倒是笑了,说道: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一类人?

  他将手中长剑擦地一声还了鞘,负手踱了几步,然后转过身来,看着舒令嘉道:你可别忘了,我跟阎禹是有着血缘牵系的兄弟,共谋大事乃是理所当然,再合适不过。我一个魔族,能对你们这些仙门修士有什么好感?

  舒令嘉道:咱们过去

  事到如今,往事休提,既然早已经势必为敌,我也跟你说句实话,我对你好,不是因为你这个人,而是我家小弟亦是狐族女子所生,自幼失踪,跟你很像,才令我觉得有些亲切罢了。

  洛宵摆了摆手,叹气道:我先是反出魔族,又图颠覆凌霄,为了达成我的目的,从来不吝抛弃任何东西,咱们那点情分,又算得了什么东西?我用不着你惦记,今天别碍我的事就是了,你走吧。

  舒令嘉现在经历了千锤百炼,听了这话也不为所动了,说道:又不是我一个人在找你,我走了照样会有别人来。

  洛宵脑子一转便明白了,冷笑道:是叠辉他们?

  舒令嘉道:师兄,你脑子这不是挺聪明的吗?总是急着轰我干什么?你明明知道,相比起你那点事来,阎禹才是所有人想要一致对付的危险人物,你跟他掺和,好处能得到多少我是不知道,但他的罪责可是就要明明白白地分去一半,你亏不亏?

  洛宵沉默片刻,忽道:你可知道我当年为何会离开魔族?

  舒令嘉很少和人这样苦口婆心地费唇舌,现在只想一巴掌把洛宵拍晕带走,但现在他也没有别的办法,难得把对方的嘴撬开了一点,也就只能顺着说了。

  舒令嘉道:略有耳闻,听说是魔皇闭关之后,你代为摄政,却因有人聚众上书,以你的身体状况为由,拥立二王子。你一怒之下,便卸任离开了。

  洛宵道:那只是一部分。如果仅仅如此,只要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,其他的人的言辞又怎能使我动摇?但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,有人在我宫中搜出一名侍卫,指认他乃是当年一次变乱当中的叛党成员,并以此抨击我有谋逆夺权之心。

  舒令嘉道:是不是有人故意诬陷你,把人安排进来的?

  洛宵道:是有人故意诬陷,还是我这边疏于把关,又被人将事情放大,我也不大清楚,但因为这件事,我的身上便被扣了这样的名声,以往辛苦积攒下来的清誉一朝被毁,无论如何解释反证,终究抵不过人云亦云,众口铄金。

  舒令嘉一时默然。

  他完全理解洛宵的意思。

  其实有的时候,要毁掉一个人的名声真的很容易,而谣言与污蔑,是最下作但也是最有效的手段。

  毕竟人皆有猎奇心理,当事不关己的时候,听到点所谓的内情,便到处乱传。

  这事情往往越是恶,越是离谱,便越是让人兴奋,反而不关心真相如何,即便是澄清了,都不会有人愿意去听。

  这件事不会对洛宵造成致命性的打击,但一定会让他十分心寒,因而才会选择主动离开。

  洛宵道:我经历过这种事,所以也深知如今亦是同样道理。事情已经开了头,就断没有中途而废的道理!不要奢望感情上的信任,只有强大到能够用力量绝对压制反对的声音,才是真正的坚不可摧的成功。

  他点了点舒令嘉,让开门口的位置:我最后再说一遍,你我从此情义两绝,不必叫我师兄,速速离开吧!